我的父亲把柔情给了别人,把丑恶留给了我们
世上有最懦弱胆小又目光短浅的人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的父亲,他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他带给我无限的痛苦,在我即将年满三十周岁的时候,我开始越来越瞧不上给我生命的男人。
小时候他常打我,什么原因大多数我都不记得了,但他希望我可以上大学,甚至在我的文章里写到他。大学,那是他自己的梦,他没做到而把它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拼尽全部力气上了个普通本科,回来也就做了个教书匠,正式工,在县城或许是好的。
2015年毕业,在青岛蹉跎一年感到立足无望,回家考教师资格证和事业编我用了一年。大学回来父亲跟我说家里还有点钱,若我在外地买房便把钱给我,但2017年县城的房价已让他招架不住了。
资格证加教师编我没想到自己一年便能考完,也没想过这么早回家啃老,我自己或许本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看着年迈的父母早出晚归,我终究不忍心再去南方闯,加之家里又传拆迁的消息,我便留了下来。2018年顺利完成人生大事,娶妻,生子,没有彩礼,婚房也是租的。
上个月村里开始拆迁,因为我家属于郊区,拆之前修路,先拆一部分,路修好再拆剩下的,我本以为自己和父母的后半生可以轻松一些了,但母亲告诉我全家仅有的一套房子也只能换一套大平方的商品房……
从小到大,我的印象里父母一直在城里做建筑工,他们把省吃俭用的钱攒下来,就像把自己滴落在地上的血汗小心地攒下来,为了什么?他们常常挂在口中的话是供我读书,为我娶媳妇!但17年房价大涨,他们攒了一辈子的血汗连在我们小县城一套小房子的首付都不够。村里2006年后就不再划宅基地,有点头脑的人都晓得把自己家门口的坑填平盖房子,但父亲不肯,他是人间少有的“体面人”啊!
我的父亲,自我记事起,便有一个“大学梦”,他自己没尝过大学的滋味,于是多少个清晨从梦中醒来他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老子做梦也要上大学”,上大学是他的梦想,也是我从小不可丢缷的重负。父亲绝不跟我亲昵或聊与学习无关的内容,他对我唯一的要求便是成绩,而在学习上却不曾有过半分的督导,或许是靠着一腔的蛮力和苦功,我的成绩才一直不至于太靠后。
除了学习,他的脑子里装着金庸侠义小说的肝胆柔情,共产党驰骋万里的英雄狭义,他的学业是被这些耽误的,他自然也不会让我碰。但他自己却因为书中的许多道理在现实中碰壁,读的书多而成不了大学生便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在上班赚钱和给人帮忙盖房之间他选择给别人做好人的情义,而在妻子儿女面前做一个恶人,母亲因此经常与他吵架。
做了一辈子建筑工,他或许从来没想过在与自己家一路之隔他自己参与建造的房子里有自己的一个盒子。但他的儿子到了成婚的年龄需要这样一个盒子的时候,他一辈子的积蓄都不够它的一个零头。在路的那一头他只有三间楼,不久拆了换一个大的盒子,给他的儿子,还是他自己呢?
此时此刻凌晨三点,将要三十岁的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想恨他却久久不能入睡。前二十年做他的儿子我未曾感到过半分快乐,剩下的半辈子也恐怕很难再轻松了,我想跟父亲说,做你的儿子太累,以前不曾快乐过,现在连我自己奋斗而来的优越感也被这波众人期待,欣喜若狂的拆迁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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