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説過無數的謊,但都來自於那句我愛你
1、
和她相識,是在鄭州經七路的一個學校裏。那時候,天還很熱,梧桐樹上總有悦耳的鳥鳴聲,路過時,唯恐被鳥屎砸到。雲很白,如一副現代畫,閒來無事時盯着,想象着一幕幕動人的神話故事。
天熱的時候,總想下雨,而雨滴真拍下來,倒懷念起晴空了。但我感謝那個雨天。在經七路黃河路附近的教育學院內,有一處辦公樓。2014年,我失業了,恰巧去那應聘。
上樓時,一個可人的身影出現,她就像金庸武俠裏的黃蓉,那般嬌小玲瓏,一顰一笑,令人心生保護的慾望。就那一眼,我決定,無論工資高低,就在這了。
但我性格是內向的,一向不善言辭,我想啊!如果一直如此,真是種煎熬。但我是幸運的,某次出差,我們被安排一塊,目的地是在開封,車程一個半小時。行駛到中途,她困了,頭歪在我的肩上。那一刻,打心底裏激動。我不敢挪動半分,因為怕把她吵醒。
後來我們出了多次差,好幾次,我讓她坐在我的電車上,送她到公交站。後來在一起時。我問她,記不記得這些,她説,忘了。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孩。
2、
由於家住豫東農村,那時候大型機械化已經普及。但爹孃為了省錢,在國慶節期間,玉米熟了的時候,會開機動三輪車去用手,來掰玉米,然後拉回家剝皮,編成層次分明的長條,掛在牆上的釘子上。有無數個小説,描述它時,用一串串黃金形容。
我當時閲讀過那些小説,但當我親手從早到晚的忙碌時,對這種農活極其憎惡。我發誓,未來,決不讓自己的孩子,受到想我一樣的苦楚。那年國慶節,我回家了,再次做起農活。儘管心底憎惡,但我不可能放手不管,也盡力減輕父母的負擔。
3、
國慶節即將結束,農活仍未利亮,我索性請了幾天假。十月九號,公司打電話給我,讓去四川出差。我看到母親頭上的白髮,和疲憊的臉龐,於心不忍,就説,去不了。後來同事給我打電話,説我被辭退了。
十號,我去了鄭州。辦理手續。臨走時,我洋洋灑灑,用文言文寫了手續和感言,據説後來這篇離職報告,被同事爭相傳頌。那天,我離開時,有兩個關係不錯的同事,打抱不平,也直接寫了離職信。
臨走時,我去她辦公室,看了又看,滿眼不捨。我要了她電話號碼,給她發信息,寫了三個字,我愛你。
電話裏,我給她唱歌,每天哄她睡覺。一個月後,我們戀愛了。我對她説,這裏工資太低,養活不了家,所以我辭了職。那是我對她撒的第一個慌。
其實,這是沒有必要的謊言,只是自尊心驅使,糊里糊塗的,就撒了。
後來我去了一家傳媒公司,做人物專訪,以及組織活動,會議等。那時候,剛畢業沒多久,工資給的並不高。但我給她説:今後,我養你啊!多麼像周星馳的喜劇之王裏面,尹天仇那個角色啊!這是第二個慌,善意的。
其實後來又換了幾份工作,直到2015年底才穩定下來,性格使然吧,也許就是別人口中所説的,文人清高。總體來講,是每跳槽一次,工資就高了些,也學到更多的東西,接觸了更多的人。
事實上,無論是廣播,電視台,還是報紙雜誌,一直在走下坡路,這導致工作人員工資收入並不高。我終於失去了新聞理想,慢慢的。
但我還是有新聞理想的,因為我穩定的地方,是之前我實習的城市報中老記者,他當年從報社主動離職,去創業了,這是他其中一個項目。
4、
我的她,給我説,不想上班。我説,好,我養你。
我的稿子,在此期間得到了系統練習,進步很快。每當一個作品發出,會和她共享這份喜悦。我眉飛色舞的給她規劃着藍圖,憧憬美好的未來。她説,認識一個人,要把房子賣了,價格很低,位置不錯,在中州大道上。
那時候,我看着餘額寶上,四位數的存款,低頭不語。她説,打電話給家裏商量一下啊!我説,好。我最終沒有打那個電話。從小,家裏留給我的印象,就是深入骨髓的貧窮。
我積攢了壓歲錢,花了十五塊錢到廟會上買雙鞋子,最終換來父親的一頓臭罵。我積攢剩下的生活費,買輛心儀已久的二手自行車,再次被罵。我想要本書,要件衣服等等一切我想要的東西,得到的回答永遠是,現在家裏窮,能省就省,別買了。
所以,我的童年的記憶,少年的記憶,青年的記憶,一切記憶裏,都是眼巴巴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吃喝玩樂,而我是無盡的農活,和永遠得不到的新衣,新書,新本。
儘管沒有詢問,但我已知答案。其實,關於這樣的話題,我們爭吵過無數次,我也撒了無數慌。我不希望給她一個家貧的印象,也不希望讓爸媽為難。最終,我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時機,因為沒有聽她的話。
面對一個月幾千塊錢的收入,我想,一生再無買房之日,或許,我也再沒有和她一起的可能。整個天空,灰暗無比。中間,我們鬧過分手,她提的。
5、
每當那時候,我總痴痴地看着她,想起過往的一幕幕,再看看現實的深深的無力,不免悲從心來。四年過去了,我終於東拼西湊,擁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也終於有了一個交代給她,但想起一路走來,她和我一起所受的苦楚,心中的愧疚,難以言表。
其實某些時候,當我發呆的時候,一句對不起,總不自覺的脱口而出。聲音很小,小的只有我自己能夠聽見。
其實,一路走來,我的謊言,可能壘起來有山那般高。我知道,她心裏不能有事,否則她會睡不着。
一切壓力,我願意自己去揹負。一路走來,我撒過無數的慌,但那句我愛你,卻是發自肺腑。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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