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篩查之困
讓我們先了解一下西方的乳腺癌篩查情況。西方國家乳腺癌高發,以美國為例,發病率超過120/10萬。2015年,美國3.1億人口,新發乳腺癌292130人,死亡40290人。發病高峯年齡集中在50~70歲,佔50.28%。美國自上世紀70年代開展乳腺癌篩查,篩查在早期發現、降低死亡率方面效果顯著。2015年新發導管原位癌60290人,佔全部乳腺癌的20.64%。美國對50~74歲女性,每兩年進行一次鉬靶篩查,人羣覆蓋率為65%。由政府醫保埋單。其結果由兩位放射科醫生分別獨立閲片,可疑者進一步確診。
我國的乳腺癌篩查情況是,據估計(沒有可靠數字)我國2015年乳腺癌新發病例27萬餘人,死亡7萬餘人。北京、上海乳腺癌發病率為60~70/10萬人口,農村地區30~40/10萬人口。2009年,我國啟動了農村婦女“兩癌”篩查項目,3年間使用臨牀乳腺檢查作為初篩手段,超聲檢查或乳腺X線攝像作為次級手段,對120萬婦女進行免費篩查。從2012年開始,項目擴大至每年篩查120萬人,並採用臨牀乳腺檢查和超聲檢查作為聯合初篩手段,檢查結果可疑者輔以乳腺X線攝像檢查。截至目前,篩查結果尚未發表。
瞭解了上述事實之後,我們再來談談乳腺癌篩查之困,及其原因。
困惑一:初篩年齡
雖然國內多數專家認為,我國乳腺癌的發病高峯年齡較西方提前10年以上,但尚不清楚是發病機制的原因(基因不同)還是統計的原因(我國人口結構年輕,發病人羣結構也年輕化)。這個問題如果不清楚,就無法確定篩查對象的初篩年齡。
困惑二:篩查的投入
根據我國城市和農村乳腺癌的平均發病率,我們估算乳腺癌在正常人羣中的實際發病數量為1~2/1000人。按照兩癌篩查(乳腺)的實際投入資金145元/人計算,現在全國每年篩查120萬人,總費用近2億元,理論上可檢出乳腺癌患者為1200人左右,實際檢出人數更低。我國人口眾多,投入巨大,全民篩查,國力難堪重負。且多數篩查出的人到醫院就診後除外腫瘤,其花費不菲,此種情況更是難以計算。
困惑三:篩查的覆蓋人羣和時間
筆者對已經開展“兩癌篩查”工作的地方進行調查發現,實際篩查覆蓋人數僅為20%左右,羣眾參與度不高,原因複雜。資金效率可想而知。理論上,篩查對乳腺癌死亡率的影響,至少需要3年以上的持續篩查,才能產生效果。低覆蓋率使得篩查效果無法評估。
困惑四:篩查的技術工具
目前我國乳腺癌篩查,多在鄉鎮衞生院或婦幼保健院系統進行,多使用超聲檢查,原因複雜,包括政策規定鄉鎮衞生院不允許配備鉬靶機,一些媒體宣傳鉬靶射線危害性大,各機構超聲設備良莠不齊等。篩查目的是發現早期腫瘤,用超聲檢查去發現在醫院裏診斷都很困難的病灶,難度巨大。且目前國內外還沒有循證醫學的證據,證實超聲在早期乳腺癌篩查中的價值。
困惑五:醫生的技術水平
承擔篩查任務的基層醫生多數沒有經過正規嚴格的培訓,技術水平參差不齊。讓他們承擔比大醫院診斷疾病更困難的篩查任務,難度可想而知。而且,篩查工作量巨大,每天完成100例以上的檢查,無論從單個病例檢查時間和醫生工作的總時間上都是無法迴避的實際困難。
困惑六:篩查流程的管理
篩查的組織管理(如何提高篩查的覆蓋率),流程的技術管理(技術標準,效果評估,風險控制,數據採集與處理等),都缺乏專業人員去協調、研究、指導。把一項科學性很強的系統工程變成了一項民生政績工程。專家都是高高在上,除了整天忙於臨牀工作,無暇顧及這種基礎工作。
上述問題如不解決,乳腺癌的篩查很難取得成果。短時間內中國乳腺癌的防治狀況也不會有明顯改變。人們只能把希望寄託於自己去醫院每年進行檢查,這會更加劇醫院人滿為患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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